温馨提示:本站为音乐剧票务网官方授权演出订票中心,请放心购买。
你现在的位置:首页 > 演出资讯  > 歌剧话剧

冯弥:我与缅甸舞在一起的63年

更新时间:2024-08-01 01:09  浏览量:23

1993年,时年45岁的冯弥作为中国教育部、文化部派遣的舞蹈访问学者,来到刚刚成立一年的缅甸文化大学学习。东南亚炎热潮湿的天气给来自中国北方的她来了个下马威,但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没有想到的是,缅甸方面组织了14位舞蹈、音乐方面的艺术家为她系统教授缅甸的古典舞(Court Maidens Dance)、民间舞、泼水节舞蹈、当地最具特色的傀儡舞(Yokeson Sindaw Dance)及配套音乐。时至今日,冯弥说到在缅甸的这段学习经历,感动之情仍然溢于言表。

在缅甸文化大学(1993年)

使命感

冯弥与缅甸舞蹈结缘要追溯到1961年。当时12岁的她被北京舞蹈学校东方舞班录取,在五年的时间里她不仅系统学习了中国古典舞和民族民间舞,还学习了缅甸、印度、柬埔寨及部分非洲国家的舞蹈。她回忆说:“东南亚舞蹈需要舞者的手部很软、很翘,我们中国人的手还是硬了一点,老师就让我们用热水泡手,泡完了再掰,每天练习。”冯弥和她的同学们当时就知道,未来他们将进入东方歌舞团工作,他们的任课老师很多就是东方歌舞团的演员。

成立于1962年的东方歌舞团是当代中国最负盛名、专业水平最高、最受大众喜爱的歌舞团之一,以表演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民族民间歌舞见长,在建团之初就汇集了中国各地最优秀的中国民族舞和东方舞演员。在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中国与外国的文化艺术交流相对有限的时间里,东方歌舞团的表演是中国大众了解外国音乐舞蹈艺术的最重要的窗口。成立以来,东方歌舞团随中国领导人出访了70多个国家和地区,把中国民族民间歌舞介绍给外国受众,同时经由表演原汁原味的访问国当地歌舞来表达中国对对方文化的尊重与理解。

冯弥回忆说,作为东方歌舞团的后备学员,她有幸参加了建团典礼。她还记得时任副总理陈毅在典礼上说,东方歌舞团是为促进第三世界国家的文化交流、加强友谊,维护世界和平而建立的。这番话深深地印在13岁的冯弥的心中,让她在日后的学习和工作中始终怀有一种“以文化交流助力外交”的使命感。

在缅甸学习的时候,她看到好的舞蹈节目就想,“这个适合东方歌舞团的演出”,然后向老师提出“我要学这个带回国去”。2021年,她创编的集合了中国和澜湄五国舞蹈元素的节目《友谊长存》登上了庆祝澜湄合作启动五周年文艺演出的舞台,看到各国官员一起观看这个节目时,演到哪个国家的舞蹈,哪国大使就和中国国务委员王毅微笑交谈,她感到十分激动,“好像看到自己做的事在外交上起到了某种润滑的作用”。

2021年4月13日为庆祝澜湄合作启动五周年编创六国联舞《友谊长存》。谢世荣摄

备受重视的学生

从北京舞蹈学校毕业后,冯弥顺利进入东方歌舞团开始自己的演员生涯。七八十年代随团出访泰国、新加坡、埃及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表演过许多国家不同风格的舞蹈。1993年她受中国教育部、文化部和东方歌舞团的委派,作为舞蹈访问学者前往缅甸学习。“可能因为我在团里算是模仿能力特别强的吧,一般的节目教完跳一遍我就能记住。而且我从形象上也比较贴合东南亚舞蹈,比如身材比较娇小,姿态比较柔美,不是非洲舞那种野性的风格。”

在缅甸文化大学,冯弥是学校当时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名外国舞蹈访问学者。“我去了之后非常受重视,怎么也没想到有12名国家歌舞团调来的资深舞蹈家和两名音乐家来为我授课,用缅文和英文为我制定了详细的课程安排。”

冯弥的课程包括缅甸舞蹈理论、舞蹈历史和舞蹈实践,她全面系统地学习了缅甸古典舞、民间舞、宗教舞蹈和傀儡木偶舞,从而对缅甸舞蹈的特点、历史发展有了比较清晰、系统的了解,对缅甸当代舞蹈家在表演中赋予动作的精神内涵、情感和韵律有了深刻的理解。

“我的老师包括著名的戏剧家吴耶突(U Ye Htut)、著名舞蹈家朵玛森(Daw Ahmar Sein)等人。老师们为我取了一个非常好听的缅甸名字,叫Daw Malar(朵玛拉),意思是美丽的花。”冯弥回忆说,“因为缅甸舞蹈中有大量全蹲、全跪的动作,学习没多久我的膝盖和脚背就磨破了,于是他们给我铺上了全校唯一的一块地毯。朵珊姆(Daw San Mu)等几位老师怕我吃得不好,自己在家做了鱼和肉带来给我吃。那时他们每月收入才600缅币,我记得相当于十几美元,生活很艰苦的,却这么尽力招待我。他们的纯真、善良和热情,让我非常感动。”

“在我迅速学完缅甸舞蹈的全部五套‘哥比压漏基本训练组合(Kabyarlut Dance)’后,我提出想学代表缅甸舞蹈最高水平的几个节目,包括《德别奈》(Dance Solo)《阿骠到》(A Piao Dao Dance)等,老师们有些为难,因为领导给我定的教学计划里不包括这些。等我从缅甸艺术局那里获得了许可,老师们高兴极了,朵拉拉(Daw Hla Hla)老师对我说:‘我没有办法表达我对你的关心和爱,只有把我掌握的全部优美的动作和表演毫无保留地都教给你,这就是我的爱。’”

缅甸舞蹈家朵玛森教授舞蹈《德别奈》

学以致用

一年学期期满,冯弥带着七本舞蹈笔记、20多个成品节目、缅甸文化大学颁发的毕业证书和老师们的情谊回到中国。从那时起,在近30年的时间里,她先后在东方歌舞团及下属的少儿舞蹈学校、北京舞蹈学院和各省市艺术院团教授缅甸舞,也为众多大型歌舞晚会、使馆庆祝活动和中国—东盟文化交流活动创编缅甸舞及其他东南亚国家舞蹈节目,编写出版了完整的缅甸舞蹈教材,录制了教学视频,成为中国国内首屈一指的缅甸舞及东南亚舞蹈专家。

冯弥说,自己身上带有老东方歌舞团人贯有的认真劲儿,排演外国舞蹈节目但求“原汁原味”,充分尊重他国传统。所以,哪怕是创编新的缅甸舞蹈节目,她也要在细节上反复斟酌,以便“做得真,做得像”。

给东方歌舞团编排缅甸舞蹈教材(2021年12月)

去留学之前,冯弥和中国其他舞者一样,跳缅甸舞会将白色的裙摆“他美那”用别针别起来,以免长长的裙摆绊脚,反正站在舞台上也看不出来。后来她的缅甸老师告诉她,缅甸舞者绝不会用别针解决这个问题,她便专心摸索用脚拨开裙摆的技巧,回国后将这一技术传授给自己的学生,从此东方歌舞团和冯弥教过的演员再没有人用别针处理裙摆了。

2008年,冯弥为东方歌舞团的大型晚会创编了缅甸舞节目《敏阿拉巴》(缅语意为你好)。在舞蹈的“原汁原味”上,冯弥是很有把握的。然而这时音乐出了问题。为节目编曲的是一位优秀的作曲家,做过很多东南亚风格的音乐,但冯弥总觉得他的编曲“缅甸味儿”还是少了一些。“有天晚上,我和晚会导演一起到作曲的家里去,一句句地听,一句句地改。我也不懂音乐,我只能凭我学舞时积累的对缅甸音乐的熟悉,凭我的感觉告诉他,这里要把巴乌的声音去掉,那里要用缅甸那种钢片琴来弹奏,就这样终于做出了缅甸味道的乐曲。”

2008年给东方歌舞团大型晚会创编的缅甸舞蹈《敏阿拉巴》。张学军摄

2012年,冯弥创作的缅甸舞节目随中国艺术团到访仰光,她当年的好几位老师都去现场观看了演出。老师们评价她的编舞是“把我们缅甸舞蹈最好的元素都编进去了,编得太好了”。曼德勒艺术学校的校长更是表示,要把学校的舞蹈老师都叫来,看看中国舞蹈家的编舞有多么精彩。

“听到这些消息我特别欣慰,起码证明当年我在缅甸没有白学,没有辜负国家送我去学习,也没有辜负老师们的教诲。”冯弥说。

如今,冯弥从缅甸学成归来已近三十年,随着时代的变迁和观众审美需求的变化,国内舞蹈演出市场愈发被芭蕾、踢踏舞、街舞、弗拉门戈舞这些国际化的大舞种占据,相比之下,缅甸舞蹈及其他东南亚舞种是太过小众的存在,但仍有一群人对此怀有浓厚的兴趣和热忱。

今年6月,冯弥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为舞蹈学系的研究生们开设了一堂关于缅甸舞蹈的讲座。冯弥播放的缅甸舞视频资料引起台下听众的啧啧赞叹,在课后的交流环节,艺术研究院的老师表示这些资料太珍贵了,很多连他们都没见过。冯弥说,和她同时代的中国男演员还有人能跳缅甸的傀儡舞,后来就没有了,“现在的年轻演员恐怕都没见过傀儡舞了”。来旁听讲座的东方歌舞团的年轻演员课后纷纷向冯弥表示,想跟她学习缅甸舞蹈的传统节目。

7月,冯弥刚刚又为广西的“风情东南亚”歌舞晚会排演了缅甸舞节目《纽妙》。冯弥本人非常喜欢这个节目的音乐,“这是缅甸人耳熟能详的一首歌,自从排了这个舞,演员们,还有他们家里人都在车里放这首歌,大家都很喜欢。如果不是有这个机会来宣传,一般人谁会知道缅甸有这么好听的歌曲呢”。

给东方歌舞团演员排练缅甸舞蹈《纽妙》(2014年7月)

小小的一件事,带给她巨大的满足感。也因此,75岁的她仍然在全国各地奔波,讲课、编舞、排练。她说:“只要是对文化交流有益的事,哪怕没有报酬我也愿意去做。”

撰稿:高原

排版:王一帆(实习)

编审:鲁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