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影评|《魔法坏女巫》:好莱坞经典歌舞叙事再续当代童话寓言
更新时间:2024-12-20 07:49 浏览量:2
潮新闻客户端 吴鑫源
近日,根据美国百老汇同名歌舞剧改编的好莱坞歌舞片《魔法坏女巫》(Wicked)在中国、北美大陆、欧洲等地上映。由于文化差异、歌舞情怀、观影偏好等问题,该片在中国大陆的票房明显遇冷,表现不佳,豆瓣7.3分的评分也属于中规中矩的分数。但是截止到目前,该片在全球票房已突破5.25亿美元,美国成为最大票仓,并成为影史北美票房最高的音乐剧改编电影,该电影在IMDb得到6.1万人打出8.0分的好成绩,收获烂番茄指数88%和爆米花指数95%的高口碑,可见在北美市场歌舞片依旧是一块炙手可热的蛋糕,《魔法坏女巫》仍是一部在艺术成色和影像表现较为上乘的优秀歌舞片。
《魔法坏女巫》属于经典歌舞电影《绿野仙踪》的前传,把更多的叙事重点放在艾芙芭和格琳达两位女巫的关系刻画。电影讲述了因绿色皮肤而备受误解的艾芙芭(Cynthia Erivo饰)与光彩夺目的格琳达(Ariana Grande)在西兹大学结识,性格迥异的二人却建立起深厚的友谊,随着二人一起经历的各种事情,从而走上不同人生道路的故事。整体叙事脉络延续了百老汇歌舞的情节,也保留了《绿野仙踪》翡翠城、奥兹国、大巫师等经典设定。表面上看,这是一部以魔法世界为故事背景,以歌舞展演和身体律动为表达形式,讲述有关友情、坚韧、对抗的励志童话,但结合当下美国的文化语境与社会结构,《魔法坏女巫》又呈现了另一层颇具意味且值得解读的“现实文本”。实际上,该片虽然是延续了已有百年传统的好莱坞经典歌舞叙事,但是看似美好、梦幻,充满高浓度的童话色彩,却包含着三层关于当代人类图景的现代性寓言。
寓言一:满足美国种族问题的想象性解决
从意识形态批评的维度出发,从电影《阿甘正传》《遗愿清单》再到《触不可及》《绿皮书》,美国好莱坞制片厂始终致力于把美国的种族问题——特别是有色种人与白人的关系搬上大荧幕,试图通过虚构的影像构建来完成一种种族关系的想象性解决,从而在现实世界中缓和或消解实际存在的社会种族矛盾。《魔法坏女巫》同样也是一次这样的实践,只是在题材类型上完成了现实主义题材到梦幻歌舞题材的跃进和过度,其本质上却于先前同类型电影一脉相承。
《阿甘正传》《触不可及》《绿皮书》设置了一位白人与一位黑人,《魔法坏女巫》则是一位白人与一位绿皮肤的有色种人。影片开篇就不断在强调艾芙芭因为绿色的皮肤而备受父亲、同学、社会环境的唾弃与厌恶,这与周围都是白皮肤的人种显然格格不入,电影开始的人物处境正与当今黑人、黄种人等有色种人在美国社会的生存环境相同,电影与现实存在一定的互文与呼应。艾芙芭的尴尬处境伴随着西兹大学魔法学院院长莫利波夫人(杨紫琼饰)对她的赏识重视,与学院仅存的动物老师迪拉蒙德教授的惺惺相惜,室友兼唯一的好友格琳达对她的友好帮助等慢慢获得认可,找寻到自我的认同,并在片尾她骑上扫帚一骑风尘,释放自己的魔法在高空放声歌唱《Defying Gravity》,完成自我的蜕变。荧幕中绚烂的魔法世界俨然成为一种景观的存在,一位绿皮肤的女巫和黄种人、少数群体(如动物)以及白人完成了一次超越美国社会现实的“完美和解”,这既遮盖了美国现实人种问题的骨感和残酷,也在政治正确的呼声中再次强调了种族平等的普世观念,《魔法坏女巫》在美国票房和口碑上的优秀表现,显然是做到了。
寓言二:有关权力专制的历史反思
《魔法坏女巫》的叙事主线是展现艾芙芭为何变成坏女巫,格琳达为何变成好女巫的故事,而叙事副线则是奥兹国大巫师为强化自己的权力专制和阶级统治,剥夺了动物们的话语权利和生存自由,“坏女巫”艾芙芭为了改变动物的处境而走上反抗专制的“拯救之路”。电影借迪拉蒙德教授之口交代了动物在奥兹国被歧视和边缘化的处境,并以他被西兹大学围剿囚禁将这段情节推向高潮。法国哲学家福柯曾说过“话语即权利”,奥兹国大巫师试图将会说话的智慧动物妖魔化,指责它们是一切社会问题的根源,通过剥夺动物的教课资格和说话的权利,让他们成为人类统治时代的阶下囚,丧失了话语、也丧失了权利的动物不得不选择自我拯救。这段剧情从某种程度来说,让我们看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崛起路径,在这个梦幻美妙的魔法世界,一场法西斯运动却暗流涌动、悄然兴起,这显然是创作者借当今的大众传媒进一次对战争历史的警醒与反思。
寓言三:消解世俗观念的“好与坏”
艾芙芭为何变成坏女巫?这是2025年《魔法坏女巫》的下集《魔法坏女巫2:永恒》所主要探讨的核心问题。但在本次上映的电影已经初步给出了第一个信号:统治者有意引导公众将艾芙芭当做“坏人”看待。影片中,艾芙芭因看不下去痛苦的猩猩侍卫被奥兹国大巫师当做魔法的试验品,而选择拿走魔法大典逃离士兵的追击,莫利波夫人立刻拿起话筒向奥兹国公众传播艾芙芭为人邪恶、离经叛道的形象,由此对她完成拦截和追捕。没有人在一出生就被贴上“坏人”的标签,特别是对于艾芙芭而言,在出生后都被当做异类看待,但她因为坚守动物群体的关怀和反抗集权的专政,而选择一条违背世俗、违背指令的“叛逆之路”,从她的立意和好心出发,艾芙芭显然是一个“好人”,但是在电影叙事和集权引导的浪潮下,她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当然,这也变相为下集她真正变坏,成为真正的”魔法坏女巫“埋下铺垫。
由此,传统世俗观念的“好”与“坏”在《魔法坏女巫》中消解,创作者想表达好与坏不是单纯的非黑即白、二元对立,一个人为何别贴上“坏人”的标签取决于我们看待的角度,或许也正是因为自己坠入无尽的泥潭,艾芙芭不得不走向自救的道路,但这些让她深陷歧视、深陷攻击但不被认可的矛盾处境,以至于她看不见希望的曙光,从而让她走向了最终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