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电话
更新时间:2024-10-18 06:41 浏览量:13
这晚,我和靖昇喝酒直到半夜,似回到了童年时的快乐时光,把一切烦恼抛掷脑后。酒过三巡,靖昇给我讲述了他过去两年所有的经历。他说,两年来,他似乎被一种莫名的东西俘虏,满脑子都回响着《我的大草原》,无处躲藏。特别是送走了吾日耶提,常在梦里与她相依偎,更是在那歌曲中惊醒,在被挖走心似的空荡中隐约疼痛,日夜形相影随,让他败溃。
我要远离这戾气,便回来避晦。休假一个月,我会忘记的,这些话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说,包括我爸妈。
靖昇当然没有醉,他把心底的话一股脑倒出,让我感动,让我意识到他还是童年的自己,我似乎后悔了自己说的儿子已经替代他的那句话。
第二天,靖昇便一背篓一背篓把他家猪圈粪背出来,晾晒到院子里,家人怎么也拦不住他。猪粪是最好的农家肥,但农民一般会在冬月农历十一月掏粪晾晒,腊月往地里背运,到过春节前全部埋进地里,来年春天埋土豆、种玉米、点瓜种豆,是最能保证丰收的。在这炎热的夏天,没有人会顶着烈日掏粪,也不会有人把粪背运到田地,可靖昇偏就这么让自己陶醉在最脏最累的农活里,村子里男女老少都说他城市里生活时间长了,不懂农时,只是为了让爹娘少干点活。只有我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感受,我为他心酸,为他掉眼泪!
为了收回玉米,靖昇给单位打电话延长了假期。待玉米樱子开始枯萎,他便不待天亮,就上地掰玉米,然后借来一台拖拉机,一车车运回家,日夜不停剥皮,串起,搭架,挂晒。几日忙碌,又到田地,砍了杆子,撤了地膜,起了根,除草,犁地,运粪,埋肥。
父亲在每日去集市做生意,他不让母亲下地,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让母亲烧饭待在家里。一个忙碌的身影,每每淹没在晨曦和黄昏里。一群骄傲的白鸭游向大蛇沟浅水,一圈圈波纹,荡开又收回;霞光漫天,映红两山与河水,骄傲的鸭子迈着骄傲的步子,叽叽嘎嘎朝老窝挤去,红色的河水渐渐离它们远去。
村里偶有几声老牛的哞哞叫唤,靖昇静静伫立,我在土窑梁看得很清晰,我突然想起我家那只断了左角的老黄,它神情温善,虽默默无语,却无时与我默契。
靖昇在半山腰田地,高高抡起锄头,用尽全力,把零星的土地挖的粉碎。我清晰看到,靖昇接了个电话,过了好长时间,他突然扔掉锄头,在空旷的田地里奔跑,像一头西班牙斗牛场一头被斗怒的疯牛,在奔跑中跳跃、手舞足蹈,丑态百出。
在我的记忆中,童年的靖昇似乎有过这样的窘相穷途。那是小学四年级冬天来临之际,老师组织全班同学去虎坪山拾柴,为了在美女同桌孔瓚静表现自己,作为班长的靖昇,完全放飞自我,也是如此疯狂奔跑,像一只放养归山的野兽,嗷嗷嚎叫,吓得胆小的女同学差点哭起来。
这恰恰给了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镇定自若,把女同学集中起来,让她们背靠山丘,面朝着我,声音悠扬,坚定铿锵地对她们说:同学们见过叫驴拉磨吧?靖昇这时候就是一头刚拉完磨,被解放的大叫驴……我话刚落音,全场爆笑不止。
我挨个看了女同学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孔瓚静身上,说:同学们跟我来,我帮你们拾柴,保证最快速度装满背篓。
和孔瓚静紧挨着站在一起的四个女同学靖,便紧跟着我往深林走去,其他同学见状不再跟进。
此后,靖昇慢慢远离了我,当然我也不愿意投他所好。
这次又让我猜中了,靖昇刚才在田地里,接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却让他精神亢奋、灵魂出窍、忘乎所以!